带状疱疹是由水痘-带状疱疹病毒感染所致的急性疱疹性皮肤病,中医称为蛇串疮、缠腰火龙。带状疱疹好发于老年人、体质虚弱、免疫功能低下者,糖尿病患者由于免疫力下降,更易罹患及复发,难以治愈。其临床表现为在身体或面部一侧出现带状分布的成簇水疱,伴局部阵发性或持续性剧烈灼痛、刺痛或刀割样疼痛,影响睡眠和日常生活,常伴焦虑、抑郁、烦躁易怒等情绪异常,虽然本病很少危及生命,但严重降低患者的生活质量。由于其发病机制不完全明确,现代医学尚未有疗效确切、长期治愈的方法。笔者有幸成为范冠杰教授全国师承项目弟子,跟随范师学习,在认识疾病、临床用药中不断体会“动-定序贯范氏八法”理论内涵。现分享笔者运用“动-定序贯范氏八法”整体调治糖尿病合并带状疱疹一则,以彰其学术精髓。
黄女士,61岁,糖尿病13年余,2024年5月20日初诊。
主诉:左侧肩颈部疱疹伴灼痛1月余。
病史:1月余前患者左侧肩颈部出现疱疹,伴灼痛,外院诊断为带状疱疹,曾口服泛昔洛韦片及外涂阿昔洛韦软膏,疱疹较前稍减少,仍有疼痛。
初诊症见:左肩颈部可见数个红色瘪陷小疱疹,大部分疱疹已破裂,形成鲜红色糜烂面,周围皮肤发红,持续性灼热刺痛,左手稍抬高即加重,坐卧不安,烦躁易怒,口苦,夜不能寐,纳差,小便黄,大便可。舌红,苔黄腻,脉弦滑数。
西医诊断:带状疱疹。
中医诊断:蛇串疮。
中医辨证:肝郁化火、湿毒蕴肤证。
中医治法:清肝泻火、祛湿解毒、凉血止痛。
方药:
柴胡10g,白芍15g,薄荷10g,赤芍15g,郁金15g,牡丹皮30g,连翘15g,络石藤15g,栀子15g,土茯苓20g,金银花15g,珍珠母15g,白鲜皮15g。
7剂,每日1剂,水煎分服。
二诊(2024年5月27日)
患者诉服药后左肩颈部无新发疱疹,皮损上覆淡黄色痂壳,皮损糜烂面及周围皮肤灼热红痛减轻,夜间较重,情绪明显好转,口干喜冷饮,盗汗,无口苦,纳眠改善,小便可,大便稍干。舌稍红,有剥苔,脉弦细。
调整:患者湿热火毒减轻,阴虚血热较盛,辨证调整为肝郁血热,阴虚血瘀,应以疏肝清热,养阴活血为法。去白鲜皮、土茯苓、栀子、金银花以防苦寒伤阴,加玄参、麦冬、生地黄、地骨皮养阴凉血药串,五味子滋阴补血,仙鹤草清热解毒散结。
处方:
柴胡10g,白芍15g,薄荷10g,赤芍15g,郁金15g,牡丹皮30g,连翘15g,络石藤15g,玄参15g,麦冬15g,生地黄20g,地骨皮15g,五味子15g,仙鹤草30g。
7剂,每日1剂,水煎分服。
三诊(2024年6月3日)
患者左肩颈部仅存少许疼痛,皮损多愈合,表面留有色素沉着,局部肤温肤色正常,少许乏力,腹部胀闷,无盗汗,无口干,纳一般,眠可,二便调。舌偏暗,苔白腻,脉弦。
辨证:肝郁脾虚,气滞血瘀证。
调整:去养阴凉血药串及五味子、仙鹤草,加健脾行气药串,辅以僵蚕、全蝎活血祛瘀。
处方:
柴胡10g,白芍15g,薄荷5g,延胡索20g,党参20g,白术20g,山药15g,茯苓15g,厚朴15g,青皮10g,僵蚕12g,全蝎3g。
14剂,巩固疗效。
随诊:服药后15天电话随访诉局部疼痛消失,无明显不适。
范冠杰教授历经多年临床实践和研习经典,创立了“动-定序贯八法”理论。动态思维是“动-定序贯八法”理论的核心理念之一,融合了道家学说中的气元一体论、动静观、形神一体观、中和思维等理念或理论,并与临床实践有机结合,在糖尿病、痛风、痤疮等内分泌与代谢病领域取得了较好的临床疗效。本案在范冠杰教授“动-定序贯范氏八法”哲学中医理论的指导下诊治,秉持天地万物包括疾病、症状不断变化的动态思维,强调从全局视角,抓住疾病发展的相对固定的内在规律,动态把握核心病机,《黄帝内经》“谨守病机,各司其属”,诸经要义浑然交融,铸就此辨证施治之圭臬。正如《周易外传》曰:“动静互涵,以为万变之宗。”
本案患者久病消渴,湿热内蕴,加之居住岭南湿热之地,内外合邪,湿毒火热积聚,气血凝滞,经络阻塞,不通则痛。患者久痛难舒,情绪抑郁,见脉弦、烦躁、口苦等肝郁化火之象,加重病情,故病程迁延。初诊时重在疏肝泻火,除湿解毒止痛。用柴胡、白芍、薄荷、牡丹皮、郁金、赤芍条达肝气,凉血以清热毒,珍珠母凉肝熄风,金银花、连翘透营泄热,栀子、白鲜皮、土茯苓除湿解毒,辅以络石藤“以藤达络”。二诊时患者疱疹结痂,皮肤灼热红痛减轻,表明湿邪得清,肝郁热毒稍减,湿热火毒伤阴,故患者有皮肤热痛夜间加重、口干等表现,故去栀子、白鲜皮、土茯苓、珍珠母等祛湿、凉肝之品,加用生地黄、麦冬、玄参、五味子等甘寒之品,以养阴凉血,促进疮面收敛愈合。三诊时患者疱疹已消,但仍遗留局部皮肤疼痛,为机体内伤、肝郁脾虚之本显现,正虚无力,邪毒残留,气血阻于络脉,“不通则痛”,故用茯苓、厚朴等健脾祛湿之品,加用全蝎、僵蚕虫类药攻毒散结,加强调畅气机、通络止痛之功。
本病患者消渴日久,素体内伤为其发病核心及体质基础,机体气血阴阳失调,继发客邪外入,内外相引,疾病迁延难愈。疾病过程中可多种证型同时出现且不断变化,使得病情错综复杂。《易》云:“穷则变,变则通,通则久。”本案三诊次第,正合阴阳消息之理。笔者在诊疗过程中谨遵范冠杰教授“动-定序贯范氏八法”哲学中医思想,初诊乾刚决断以泻实,二诊坤顺含弘以养阴,三诊震巽相薄而通络。更以“动-定序贯”暗合太极阴阳之轮转,药串变化恰如六十四卦之推演。故能效如桴鼓,终使患者复归“保合太和”之常道。